走进客家神秘的“上灯节”

典故|时间:2016-12-20 17:09 来源:本站原创 评论:0


(网络配图)

神秘“上灯节

元宵节人所尽知,然而“上灯节”则未必。在我市客家人聚居的村落,大年初一过后,最热闹的要算“上灯节”了。

“上灯节”、元宵节是否一回事?并非如此。我市知名学者罗方贵是客家人,并对客家文化颇有研究。他告诉我,柳州的客家人过“上灯节”时间是不同的,早的如柳城县东泉镇大樟村何氏宗祠在正月初九上灯;晚的在正月十五(个别延至正月十六,以为“落灯之日”),其间有正月初十、十二、十三、十四不等。柳江县进德镇基隆村(刘姓)客家人上灯时间为正月十三,黄岭、三千村为正月十四。该镇曾姓客家人支祠上灯在正月十三,总祠在正月十四和正月十五。柳城县东泉镇谢姓、罗姓客家人定在正月初十,钟姓则定在正月十二等等。

由此可见,“上灯节”并非客家人过元宵节的别称。那么,“上灯节”有什么特定的含义?客家人为何如此重视“上灯节”?昨天(元宵节),同事何金权邀请我到其老家——柳江县西鹅乡山头村参加了一次客家人最晚的“上灯节”,谜底才逐渐揭开。


祠堂里特殊的“灯节”


客家人,是具有显著特征的民系,在世界上分布甚广。研究显示,客家人原是中原汉人,因此也称河洛郎,后因战乱、饥荒等原因迁徙他乡而得名。客家民系形成于两晋至两宋时期。明清两代,是客家人迁柳最为集中的时段。

我发现,在柳州建有或曾经建有祠堂的村落都是汉族村落,而其中半数为客家人村落。祠堂这一汉族人特有的宗族的象征也被四处迁徙的客家人背负着到达他们每个定居的地方。

西鹅乡山头村位于柳江县北面 ,离县城约3公里 ,居民大部分是何姓客家人。其祖上从乾隆年间从广东梅县迁来。村中同样有一座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的祠堂。

祠堂也称宗祠,是汉族人供奉祖先神主,进行祭祀的场所,被视为宗族的象征。客家人的“上灯节”的主要仪式就在祠堂举行。这是否也与祭祖有关呢?记者在中午时分到达西鹅乡山头村 ,只见家家户户香烛缭绕、鞭炮声声 ,三牲供品油亮亮置于神龛前。不一会,陆续有村民提三牲装篮,携成卷鞭炮前往祠堂与社王。村中长者刘凤娇虽年过八旬,却耳聪目明,她告诉记者,元宵节对客家人尤其重要,家家户户必去祠堂祭祀 ,而大年夜则未必。这让人疑心“上灯节”只是客家人元宵节祭祖的一个仪式。

位于村中央地段的祠堂已经有些破败 ,山头村民去年则原样重建了祠堂。工程刚完成过半 ,因此老墙与新壁交错 ,散发出古今不同的乡村文化气息。准备“上灯”用的五彩灯笼已用绳子悬于神龛前的屋梁上 ,低垂于地 ,等待拉升。

山头村“上灯节”的“上灯”仪式在下午两点举行。村民何应权告诉记者 ,“上灯”仪式并不复杂 ,但是十分喜庆热闹。先是放旧灯上新灯 ,接着各家各户烧香烛献三牲供品祭拜祖先 ,然后就是“上灯”。灯分社王灯和祠堂灯 ,社王灯是小灯 ,祠堂灯是大灯。社王灯他们已经于大年十三上了 ,这一天上的是祠堂的大灯。

“上灯”时刻并无什么神道在场 ,主持仪式的是何海成和何应权两家人。但当花灯被拉起 ,村民十分兴奋 ,纷纷过去观赏花灯 ,争相抚摸新灯。然后村里的年轻人将鞭炮摆满了一地点燃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烟火瞬间升腾在宁静的乡间 ,几里外都能听闻。

然而 ,“上灯”到底是何含意?何应权告诉我 ,“上灯节”的秘密就藏在花灯里。


花灯里的“秘密”


我仔细观赏山头村祠堂中的花灯发现 ,这个两人合抱大小的花灯装点得颇为奇特。内里扎成中型宫灯的模样 ,灯里底部放有一个小碗 ,村村你一勺我一勺地用自带香油注满小碗。花灯外糊有色纹纸 ,灯身外部还挂满了鲜花。

但这并非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 ,花灯的下部还悬挂着一把东西。我仔细分辨了一下,有一枝松柏 、一把葱 、一把蒜 、一块红纸包着的长条形鹅卵石。这看起来让人莫名其妙的组合却是现场最受村民欢迎的东西。来参加“上灯节”的男女老少都纷纷伸手摸一把这个奇怪的花灯附属物。我问了好几位村民都说与传宗接代的象征意义有关 ,但每一样东西的具体含义他们也不太清楚。

我带着疑问再次找到何金权的母亲刘凤娇老人。在那里 ,我得到了一串有趣的解答。

“‘柏 ’跟‘百 ’发音相同 ,松柏寄托着人们百子千孙的愿望。‘葱 ’跟‘聪 ’发音相同 ,‘蒜 ’跟‘算 ’发音相同 ,葱和蒜便是寄托人们希望儿子聪明伶俐 、能写会算 、精明强干的愿望。”刘凤娇说。

最让人奇怪的是那块红纸包着的长条形鹅卵石又是何解呢?刘凤娇说 ,鹅卵石就代表“卵”,也就是子孙根的意思。

如此一来,整个花灯的象征意义也就水落石出了。

刘凤娇老人说 ,在客家话里 ,“灯”和“丁”谐音 ,因此“上灯”就是“添丁”的意思。

“上灯节”居然与生殖有关系 ,就是寄托着村民传宗接代 、繁衍生息的愿望。

史料显示 ,姓氏是宗祠产生的根源 ,宗祠文化也就始终贯穿着中华民族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的思想。如此看来,“上灯节”显然便是宗祠文化的衍生物。


“上灯节”前世今生


今年的“上灯”仪式为什么是何海成和何应权两家主持呢?这是一种随意还是经过挑选的结果?答案颇为有趣。

山头村委主任何运华说 ,这是按老祖宗规矩办的 ,因为2011年何海成和何应权两家都添了丁。这时 ,我才发现 ,现场有两个不满周岁的小男孩正被大家围着 ,这两个小男孩分别是何海成和何应权的孙子何佳俊 、何林子豪。两个小家伙都胖嘟嘟的 ,煞是惹人喜爱。

何运华告诉我 ,按客家人的传统,每年的“上灯节”买花灯的钱都是由前一年添丁家庭按先后递减的原则凑的 ,也就是说头丁出大头 ,次丁和再次丁依次递减 ,而鞭炮则是每家每户出一些。若是遇上一年全村都没有添丁的情况 ,“上灯节”依然会举行 ,但费用则全村人共同分担。筹得钱多时 ,全村男女老幼集体就餐;反之 ,搞完活动各自回家吃饭。

记者了解到 ,这里所说的“丁”专指男丁 ,客家人的传统里 ,生女儿是不能“上灯”的。女儿所生儿子也不行。刘凤娇的小儿子何贵权的女儿去年生了个儿子 ,取名覃何信一。当了外公何贵权喜不自胜 ,因为外孙取名用双重姓 ,他也想在何家祠堂“上灯”,村中长者感觉情况特殊,没有先例,没有同意。

不过 ,这种曾经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现象正在现代社会悄悄发生改变。学者罗方贵告诉记者 ,柳江进德 、拉堡 ,柳城东泉一带 ,有的家族已接纳“女灯”进祠堂。一些家族来了年折中做法 ,生女孩的将灯挂在下厅 ,而生男孩的挂在上厅(祖宗牌位或香火所在)。 


精彩纷呈的“上灯节”


罗方贵说 ,其实山头村的“上灯节”相对简单 ,分布柳州各处各姓氏的客家人的“上灯节”核心内容一致 ,但程序 、规模各有不同 ,有些地方重仪式 ,有些地方重活动 ,有些地方重过程 ,都各有看点。

“进德镇四连村土垢屯曾家自古尚武 ,对仪式特别注重。比如说摘旧灯只给摘灯者一根竹竿 ,摘灯者必须想办法爬上竿去将屋顶的灯摘下来。基隆村刘家 、帽合村及柳江进德镇四连村‘上灯 ’之前都十分正规的念祭文 ,然后会去抢去年的灯花(即饰于灯上的花)。基隆村刘弼一祠堂上完灯都会聚餐。每年赏灯这天 ,就餐者少则七八百人 ,多则上千人。凡族外人参加活动 ,均会获请一同就餐 ,视为贵宾。”罗方贵说 ,为增加赏灯活动热闹祥和的气氛 ,有些家庭出资舞狮子 、搭戏台 、放电影。

我在山头村看到,上完灯 ,放完鞭炮人们纷纷携供品回家与家人团聚 ,但这并不意味着“上灯节”的结束。刘凤娇老人说 ,晚上添丁的家庭还要回到祠堂“暖灯”,也就是带着油堆 、糖果等来供祖宗。这时 ,会发生令人惊讶的一幕 ,蜂拥而来的村民会纷纷抢夺这些供品 ,以沾主家的福气 ,这并不会被视为不敬。抢得多者反被人羡慕。“暖灯”要“暖”三日 ,“上灯节”才会结束。(赵伟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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