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能言最可人

前不久，被一部网上的科幻小说所吸引，有一个情节印象颇深：当宇宙经历一次剧变后，当时所有的高科技储存手段全部失效，男女主人公在万般无奈之际做出一个决定——将需要的信息刻在石头上。

一千九百八十万年之后，一对情侣在茫茫宇宙中找到了前世给他们留下的信息，在一米见方的石板上，清晰地刻着一排大字：我们度过了幸福的一生。一直被神秘力量牵引的后世由此知道，他们在这个陌生的星球曾经生存过，而这些刻在石头上的文字也清晰地标注着，他们的前世曾经在这个星球上建立了文明。

其实，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哪一个阶段不是与石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新旧石器时代的划分，是人类由猿变人的标志；女娲补天、精卫填海，是人类战胜大自然获得生存力量的标志；龙门石窟、乐山大佛，是人们建立信仰的标志；著名小说《红楼梦》，更是以一枚女娲补天的遗石演绎了一段天地同泣的爱情故事，让后世产生了无比的唏嘘与感怅。无数史实在人们的潜意识里镌刻了一条真理：世事皆为过眼烟云，唯有石头能够铭刻永恒。

突然想到了享誉全球的喀斯特地貌。其实，喀斯特原是亚得里亚海北岸一片高原的地名，其词意就是“发育在碳酸盐熔岩地貌上的石头”。当我们沉醉在峰林突兀、溶洞幽美的壮景时可否想到，这一片片奇美而不能言语的石林、钟乳，却经历了亿万年的沉淀，他们以一种独特的沧桑，见证和记录了这个星球巨大的变迁呢？

奇石节，是源于柳州的一种独特的文化载体。2016年11月，第九届国际奇石节在柳州拉开了帷幕，上千件石品让人目不暇接，近百件作品荣誉获奖，更有十六家精华藏石地被授予“柳州民间藏石名馆”的牌匾，为“中华石都”的金字招牌增添了炫目的光芒。

在众多石品中，我细观了《竹影清月》《与天同寿》等作品，而最让我喜欢的，是一尊命名为《前世》的玛瑙石。将其置于博古架上，我分明感到了堂前的雅亮，灯下的霓光，更感到了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力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奇石的体貌，更有文博史厚的柳州人为它们增添了鲜活的畅想。

石头，不仅是宇宙时空的全息载体，更积聚了人类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奇石是没有大小之分的，小可为掌上乾坤，大可为重峰巨岚。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柳州与桂林都是喀斯特地貌的精华，常常以鹅山、驾鹤山、箭盘山、大小龙潭、都乐岩与桂林的“三山两洞”相比，更认为柳江的“龙壁回澜”丝毫不逊色于漓江的“九马画山”。加上十多年来奇石文化与水上狂欢的渲染，柳州早已成了释放炽热和令人眷恋的城市。妙不可言的奇石更是充满着神秘的力量，将人们的情感尽纳在大自然庞大的胸怀之中，让人一旦趟入便如涉汪洋，根本无法平息心海中的层浪……

二百多年前，德国诗人歌德把海德堡赞誉为一个“把心遗忘的城市”，而今的柳州以山水为依托，以奇石为载体，何尝不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城市呢？阳光下，一条古老的河流穿城而过，静静流淌。初冬的色彩随着薄薄的江雾弥漫开来，将两岸的奇峰巧妙地组合成了一幅幅流动的国画。千百年来，季节和人文不停地点缀着“天然大盆景”的色泽，或浓或淡地试图把石峰掩映，然而那不老的奇峰却执拗地珍藏着古老的情怀，将她的身姿深深镌刻在这个城市的心坎上。

“石不能言最可人。”这是诗人陆游在《闲居自述》一诗中的慨叹，用来形容今天柳州的城市和这座城市的国际奇石节 ，是否惟妙惟肖呢？（吕镇书）